记忆里,最美好的你
夜晚,小路。外婆在前面走着,我在后面紧跟,突然发现,外婆的腿有点变形了,才恍然大悟:原来外婆时常发出的呻吟声,就是腿疼的缘故。
外婆六十多岁了,那些艰苦的岁月在她脸上刻下道道风霜。她小时候便受家人排挤,长大嫁了人,又是受婆婆的欺凌。每次外婆提及此事时,外婆总要说:“我和他们整整打了一辈子啊!”外婆眺望远方,那些事在她脑子里回放。
妈妈十多岁时,外公去世了,当时许多人都劝外婆改嫁,而外婆却倔强的说:“我还有三个孩子(我的两个舅舅),我还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呢,现在改嫁,我的孩子就没好日子过了!”于是,姥姥从三十多岁开始,硬是守了三十年的寡,呕心沥血的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。
姥姥吃了一辈子的苦,老了,该享享清福了。可是最终,虽然老了,却还是每天都很忙,仿佛成了一种义务了,老了,却还是当妈的,应该为儿子女儿做这些家务事。我曾不止一次为姥姥打抱不平,但我却很惭愧。每次姥姥做晚饭,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,都自然而然的吃了起来,没有一个思考过:这饭吃的应不应该?老人家老了,不应该是儿媳端给她的吗?
我虽然这样说,但我依然不是个好外甥。长大后,我懂了一些事了,思索一下姥姥的一辈子,尽量让姥姥开心,然而随着叛逆期的到来,我的想法却也总是不尽人意。每次妈妈唠叨两句,我就沉不住气,与她吵起来,由于总跟妈妈吵架,姥姥不怎么看好我,便冲进来生气的大喊:你妈把你养这么大,吃了多少苦?你这么没有良心吗?你不体谅你妈妈,我还心疼我女儿呢!”我在家里谁都顶嘴,却总是尽量不跟姥姥顶嘴,但有时候冲昏了头脑,也顶几句,事后,我便很愧疚,想去道歉,又不敢,躲在院子里的偷偷的看姥姥,姥姥只是静坐在那里,揉着腿,眺望远方。
书中所说的中国妇女伟大的品质,我认为我妈妈占一份,语文老师占一份,姥姥独占六份,剩下的两份,便是广大的中国女性。这么说,也许有点不公平,但在我看来,姥姥是我所知的女性当中我认为最伟大的一个。
姥姥自从今年开始,腿病越来越厉害,睡觉时总能听见姥姥因为腿疼发出的呻吟,白天,她的眼里总是闪着泪花,无论多么痛,姥姥也从不说,大舅买来的药,姥姥也是常对我抱怨:“你大舅真是乱花钱,和他说了不用买了,还买,上次就没给他钱。”姥姥总是惦记大舅为她买药花的钱。我们总劝她:“您不用这么想,他是您儿子,这是应该的。”姥姥总会白我们一眼:“你大舅也有家要养活啊。”
去年,大哥结了婚,今年生了孩子,姥姥因为腿疼去不了(大哥家在定州),从此以后,这件事便成了姥姥的心头病,午后晒太阳时,姥姥时常对我们说:“这下是惹着你大哥了,怨我没去,连电话也不打了。”——大哥以往总要打个电话,而今年不知是有了孩子,还是真像姥姥说的那样,一次电话都没打过。平常与大哥大舅聊天时,总想催他们给姥姥大哥电话,而妈妈总是要制止我,也不知为什么,看着妈妈的眼神,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,仿佛这是应该的,这一切都是应该的。
姥姥为他们干了那么多,连一个电话的问候都得不到吗?
姥姥为他们干了那么多,难道是理所应当的吗?
有时候也真感觉我自己没什么用,看着姥姥被病折磨着,感觉自己只会惹姥姥生气。家人总说我长大了,该懂点事了,我却觉得,我白长大了。我不能像大哥大舅那样一个电话就让姥姥心满意足,我不能为姥姥买治病的药,我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跟妈妈生气,但就这一点,我还做不到。
望着姥姥矮小的背影,仿佛有一种巨大的沧桑,凝聚在姥姥的周围,那晚月光很明亮,撒在姥姥的身上,投射着姥姥的背影,很高,很高.我凝视这这月光与背影,姥姥回过头,望了望我,笑笑说:“快走吧,饭应该熟了,今天是你最爱吃的土豆丝.”滴答!我一滴酸楚的泪,滴在了那高大的背影上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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