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网络资源 2021-09-14 21:44:42
曾经,我极爱立春。
不必说它为四周抹上层层暖意,也不必赞它的使者“春风”在湖面引起的层层涟漪,更不必谈它让柳姑娘笑弯了腰。从前的立春,总是神奇的,它让母亲焕发生机。
记忆犹新的,是我抱着小书包,一步一步小碎步地向学校迈去时,母亲总是在后头,默默目送着我的背影。我回首,立春便唤来春风。霎时,母亲的长袖衫便在空中一悬,缓缓地朝高处试探。没过多久,它发现风是极温柔的,便肆意扭着身子,与风打架。母亲鬓角油光发亮的黑丝探头去亲吻风。它可没有如长袖衫那样胆怯,而是径直跳了起来。于是,母亲那又密又乌黑的发丝,在空中划开一道又一道多变的曲线。而我最感谢的,是风能扬起母亲的嘴角与眼角。母亲那嘴角,一下子就撩起温柔的弧线;那眼角,就显得格外俏皮。在风中,母亲总能展现一种由内心迸发出的年轻与活力。“女儿,要好好学习哦!”风为我带来了最动听的声音,我便自心底地感谢立春。
随着树的年轮一圈又一圈地增长,我也过了一个又一个立春,渐渐长大了。繁重的学业,使得我终日沉浸在书海中,忘却时光匆匆。
那一日,母亲照例送我回高中。她试图帮我拎书包时,我慌忙用手一挡:“不必,我自己来。”我迈开步伐,一步一步重重地砸在石板路上。这时,起了风。
回忆的年轮忽然开始翻转,我的脑海开始闪现,立春送来的母亲在风中的情形,这促使我回首。
母亲依旧在原地,默默地守着,立春的风一如既往,悄悄提起她的发丝,却又让发丝散落在她的脸颊上。头发的尾巴奋力想借着风挣脱,却只能无力地抬起一个尾巴。若不是母亲的发丝泛着陈旧的银光,我恐怕认不出哪个是发丝,哪个是岁月用刀在她脸上刻下的印迹。她那皱了的长袖衫,被风吊起一个角,显得无力而苍老。她过了良久,才发觉我正紧盯着她。她诧异了片刻,立即挤出了笑容。风在此时,却成了刀片。它肆无忌惮地将母亲嘴角的纹路刻得更深了。连母亲的眼角,也被它刮出了短短的波浪。她整个人,在风中抖动。我可以感受到,她正撑着,防止风将她拽倒,可是立春的风不是轻柔的吗我开始憎恶起了风。
“女儿,要好好学习啊!”母亲的声音在风中微微发颤。我立马转过身去,让身体挡住了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的脸。九年了,我何曾发现母亲的变化呢我只顾着自己的长大,却忽视了许多许多。立春过了一年又一年,风是年年如此,耳畔的话是年年如此,送行是年年如此。而母亲,却悄无声息地变了……
而我却固执地怪立春的变化。它不再是暖阳、和风的召唤者,而是冬的延续。它狞笑着,毫不留情地夺去母亲的年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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