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网络资源 2023-09-05 21:07:57
《白纸碟与紫桐花》
“桐花半落时,复道正相思”。槐序月初,清明时雨。今年的清明虽无细雨,可泛着凉意的初阳也并未让人温暖几许,心中沉沉的悲伤亦难以褪去。
清明祭祖,大人们怀中搂着成卷的鞭炮,手中提着纸钱,肩上扛着纸花,一步步向宝塔山上攀登。父亲手中握着砍刀,回头向落在最后的大姨与我喊道:“快些跟上!”外婆共有八个孩子,大姨年长,已有六七十,每年祭祖却也都会同我们一道,可大姨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,步子也越来越沉重,行动不便,需要人扶着才能上山。于是搀扶大姨上山的事,便交给了不用搬重物的我。我牵起大姨的手,应声跟了上去。
大姨右手牵住我的手,左手握着几枝白色纸花——纸花是大姨亲手做的,她每年都如此,哪怕眼已浑浊,手不再灵巧,她每年也仍会自己做几株白纸花,用老旧的剪刀,剪出片片花瓣,细细摹,慢慢裁,神情严肃郑重,仿佛是在进行神圣的仪式。
慢慢爬上山顶,一树苍翠的叶,映入眼帘,几点淡紫躲在其间,不时探出头,那是外婆墓前的一棵老泡桐。听大姨说,这棵桐树是在外婆去世那年长出来的,寂寂山野没由来地突然多出一树桐。桐花的花大多为米白,可这棵却格外独特,偏偏开得满树紫花,更巧的是“梓桐”是外婆的名字,于是人们便纷纷说这株桐啊,是外婆留在人间的眼,站在山尖上望后人。清明冷,桐花少开,上一次见满树紫花,还是在八岁,今春又再相逢,不免惊奇。那株桐树直身站在那儿,长长短短的树从树腰分出岔来,蜿蜒盘旋,每一朵紫桐都在用力盛开,五个瓣儿匀匀铺展,点点金蕊从里头冒出,在风中晃着脑袋,桐花不大,躲在枝叶间着实不起眼,可大大小小的紫桐共生共长,拥簇一团,如一家人般相依相伴,竟也将那高高挺起的枝头压低了身躯,其开也烂漫,其落也缤纷。沉静、素雅,桐花之本色。
上拜台前有个土墩,大姨的腿脚不便,定是难以上去。正当我决定在背后扶大姨一把时,她几步走上前,伸手扶住那树桐花垂下的枝,身子一侧,拽着花枝登了上去。她站定回首,看向那株紫桐花,灰黑的眼中似漾起了缕缕四月风,那么柔情脉脉,那么深情款款,她靠近桐花,嘀咕了一句什么,声音极小,可我却清楚地听见那惊心的话语:“儿时你牵着我走山路,如今白发苍苍,也仍是你在牵着我的手。”她轻轻抚摸着桐树低垂的枝干,似是在抚摸着多年不见的,母亲的手心。
她转身,将手中的白花散入生起的火堆中。大人们手握砍刀,正忙着砍去坟墓旁的野树野草,我转身赶忙跑到父亲身旁,拉着他的衣袖低身叮咛:“爸爸,这棵桐花,不能砍。”父亲看着我,微笑着摸摸我的头,道:“当然,这可是你外婆留在人间的眼睛。”落入火堆中的纸花渐渐被吞没,风从山顶吹来,纸灰便散入空中,飞作一只只白色的蝴蝶,依偎在墓前满树的紫桐花枝头,紧紧相伴。
纸灰飞作白蝴蝶,清明风抚紫桐花。白蝴蝶是无言的思念,而纤纤紫桐,是人间最长情的陪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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